文/覃新菊
苦竹寨,一个苦涩的名字,却萦绕着原始与风华的历史变迁,承载着太多的传说与寂寞。它位于张家界市桑植县的九天洞旁,按说,随着九天洞的旅游开发,它也应该沾着些丝荣光,可是,当我们前来拜望时,它是那样的一派寂静与冷落。
我们小心地踏上青石板,生怕一不留神,就会踩碎了遗落在斑驳墙壁下的土陶,或者绊倒了横排在墙角边堆积的木柴,上面的蛛丝痕迹明显的呈现出久远模样,开始掉粉。有五六桶蜂灶,一字排开,让我惊喜于农家的原生原味,货真价实,遂生购买欲望,一打听,屋里的老人平静地说,空的,没有蜂。猪楼斜倚,吱吱嘎嘎的,破烂,应该是几十年弃之不用的废物,里有一群小鸡,在母亲的带领下,熟练而自在的刨土觅食,这里的土蓬松,肥沃,滋养着另一群小主人。旁边是牛窝,一片垃圾物,还湿漉漉的,一看就是新撵出来的。院子中间,一老女人静守,这偌大一片领地,独属于她一个人,其他,很难发现人的痕迹,一切都是无声的流动。
冬日的暖阳照进这个宁静的乡村,再走进去,还能看到炊烟升起,腊肉满炕,在昏昏暗暗的木屋里,把个日子填得满满的。衣锦花绿,也挂满土家阁楼,有老梯斜依,年代久远,不知是摆设还是能实用。四五只土鸡扑腾,要买,没有,一滩血腥在地,是新宰杀的,迎接满月子的姑娘回家呢。可以想象得到,过不久这里就有新生儿的啼哭,新生儿的蛋花花,一家人忙碌地过着人间该有的活计与小日子。可我还想,过完月子,姑娘带着新生儿又会离开。经过短暂的闹热与团聚之后,苦竹寨又会恢复它固有的无声与安静。
这里的过去啊,可是与外界通往的大码头,热闹非凡。据说明清时期小镇上商店客栈、妓院绣楼、作坊当铺、戏院庙庵一应俱全,可以称得上是明清时期社会的一个万花筒。这些保存完好,寂寞而终的古屋老寨,在几百年流失的岁月里,见证着往日曾经的繁华,也诉说着冷寂之后的荒凉与寂寞。
有一栋现代意味的两层楼房新晋竖起,门前却是四五座老坟石碑,歪歪斜斜。面对如此构图与相生,有人说,这是现代文明的傾斜,有人说,这就是田园风情,可当地老农告诉我们,这里好多男人买妻呢!年轻人都搬出去居住,或外出打工不回了。古寨,以它的亘古不变与冷酷的僵持,给后人存留的这份历史的真迹,谁要谁不要?城里人抑或是文化人在发出“找到了”的惊喜之后,站在乡人的角度,试做何感想呢?他们为啥要逃出去?我们为啥要走进来?一逃一进之间,道出了历史与现代,城市与乡村,多少的困惑与尷尬!
门前挂盏灯。当年为贺龙部队照亮了深厚的军民鱼水情,而今,这盏灯在经历昏黄摇曳的冬日后,随着大地普天的旅游花开,是作为资源保护,供外人来参观做时下兴盛的乡村游呢?还是让它成为它自己,让我们目送它远去,仅仅成为它如何衰老、破败,沦为消逝的历史过程的见证者?在消失的边界,我们驻足深思,城市化建设的趋势与规则似乎对于山区这些保存完好的古村落所处的悲惨境地视而不见,只有加入到政策性的区域保护范围,才能幸免于一难。在这里,我好像发现了古老建筑的岌岌可危和经济发展的如火如荼这两个不和谐的现象,还有由此逼催而生的现实命题:古寨从古而来,携带着太多的文化痕迹,将以何种面目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