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覃新菊
自从习大大说“看得见山,望得到水,记得住乡愁”以来,“乡村游”一词无疑成为了热度词、畅销词,该词的内涵被想象成涵盖诸多领域、具有指引未来的正面效应,比如从政治角度试图展示“美丽中国”的具体形象,从经济的角度以期实现旅游扶贫,从休闲的角度为当今热衷旅游、休闲的人们提供另一种亲近自然的健康方式,还具有文学审美的积极意义,摄影、采风、创作、聚会等,乡村游,成为城市生活以外的一道风景,一种补养。
单从文学的角度来看,这种潮流使我想起了乡土文学。西方历史上惯来就有“自然写作”的悠久历史,梭罗的《瓦尔登湖》成为影响美国人性格的五十本书之一,以提倡简单、丰盈的健康方式而被追捧为经典,英国华兹华斯的湖畔派诗歌重在自然体验与身心释放,继而对狂飙突进的工业文明保持一颗赤子应有的距离,影响到我国五四文学。五四时期的乡土文学首先来自于思想的革命与语言的革命,然后借乡土领域浇自身块垒。以鲁迅为中心的“乡土写实派”与以废名、沈从文为代表的’“乡土浪漫派”为主潮,相继诞生了“革命+恋爱”、“社会剖析派”、“东北作家群”、“七月派”,文学一度灿烂辉煌,并让闰土、翠翠这些乡土艺术形象绽放光芒。之后,随着民族救亡图存的高涨以及国内意识形态的掌控,曾经那个涵盖美学、社会学、民俗、民族心理的内涵丰富的“乡土”概念降格成为“农村题材”,“乡村”也便成为政治权力角逐与改造的阵地,从而失去了诗性的光辉。之后,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农村人口对脱贫致富的热切,“乡村”成为了乡下人主动逃逸的空巢,即使是兴起的“打工文学”也慰藉不了掏空了的根的情结。
只有到城市化建设达到一定程度,出现“逆城市化”的倾向时,乡村才又有可能成为城市的另一种怀想,另一种寄托,另一个版图。应该说,现在就是。因此,乡村的诗意化其实就是现代人的诗意化,乡村的美丽其实就是现代人对诗意生活的向往与追求,我们把很多美丽的构想与希冀投射到了乡村地盘。因此,通过“乡村游”,采风的同仁们更多的是从发现美、捕捉美的角度来极力展示与宣传的,接待方也是为了“销售”与“宣传”而热情以待。这理所当然构成了“乡村游”的主打体验与表达,就以2016年3月4日武陵源作协组织的“踏春魅力乡村”采风活动所到达的双星村、白虎堂村与江垭古镇来说,“双星蝶变”的规划、白虎堂的景区保护以及江垭古镇的开发,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就是“前景是美好的,道路是曲折的”。在白虎堂听取汇报时,有一个声音一直萦绕在我脑海,村长说居民流动大,以务工、临时工为主要生活来源,白虎堂山清水秀,百姓却多住山外。我心一寒,这就是乡村,这就是乡村的另一真相。能为它做点什么呢?寄希望于旅游开发扶贫,项目对接,又有多少乡村能挤进笼子呢?黄龙洞、观音洞,一墙之隔,命运迥异,黄龙洞车水马龙,观音洞落叶腐木。文学如何支招?文学如何表达?我觉得周大新《湖光山色》可以借鉴。
小说《湖光山色》就是围绕旅游开发,打造“乡村游”而展开的乡村权力、人心、经济的角逐,主人公暖暖的鸿志与探索,所面临的世俗人心的乖违以及经济的诱惑,丈夫矿开田的蜕变轨迹,都是很深刻很耐人寻味的,面临当今火红的“乡村游”,值得作家们慎思与传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