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见到咱河,已经隔了数月,
那些曾经的光景尚未退却,
这次来,竟有些重叠了,
也许,人们对事物产生的感动多数来源于这种回忆和重返的景象重叠吧!
照例,当我们出现在村口的时候,
村里已经安排好了拦门酒的仪式,
若自私一些,我会希望这并不是特定时候出现的仪式,
而是随时都会呈现的礼节。
当然,我喜爱她,所以,我宁愿什么都免了,
土家人的热情好客不在仪式里,而是培植在他们的骨血里,与生俱来。
这次,我们的队伍人数不足二十人,还不及参于拦门酒仪式的村民人数。
我有些惭愧,只是没有表现出来,依旧一副自得,因为我们早已断定了村人的憨朴。
我本不该把纯粹的乡村体验与带队所要考虑到的经济利益混为一谈,但似乎很难做到。
好在我内心是希望将两者结合起来推动它们往好的方向去发展,所以,我会带领我的队伍多向村人表达善意以及尽可能避免去麻烦他们。
这次活动的主题是参观当地一座木楼建设中的最关键环节。中国人向来重视阶段性成果,并以仪式纪念和记录,比如:上梁。
好比登山,上梁代表耗费了无数气力终于登上了山顶,接下来的游览就轻松了,所以登顶的那一刻是定要庆祝一番的,借以表达愉悦。在土家人看来,能够表达愉悦的都可以做,最好,一起做。
主梁被鲜红的稠布包裹,随着村人的声声号子,被稳稳地抬放到尖顶上。
红稠布包裹着牛角号的长鸣,最后被风打开,在云天里飞扬。
糯米被早早打成粉末,撒一点水进去,经过无数次奋力地夯砸,便揉作了一团。用手将米团一坨坨撕开,分别碾成饼状,就成了糍粑。
此刻,数十数百个糍粑从房顶飞落下来,如同漫天的星辰骤然飞降。
有的住,有的吃,未来的生活便无忧了——这是土家人对于生活最根本的要求。作为体验者,最大的幸福和收获无疑便是看到了上梁,抢到了糍粑。
其实咱河很大,只是游人多数将自己困在村部附近,这里是物资相对宽裕的地方。
现代人把自己的旅行方式禁锢了,总将自己放置在可以就近得到资源的地方,比如交通、住宿、餐饮或者随时有周到的服务。美其名曰:方便。
其实这种“方便”是树立在你和游览内核之间的一道墙,会让你始终游离在本质之外,除了仅仅得到些感官刺激,内心是不会有多少收获的。
由村部向外辐射十数公里,当中包括民居、田园、山丘、峡谷、河流以及隐藏在其中数之不尽的洞穴和生物,这才是咱河的全部。
对于摄影师来说,最好咱河永久保留着古建筑,哪怕是沧桑和残破的,出现在镜头里,更有历史的凝重感。
这便遭到了一些“抵抗”,一些新式的砖瓦小楼从古建群里冒出来,显得那般不协调。没人有权利去阻止这些变化,只留下一些复杂的慨叹。
生活本该就这样,只希望追寻幸福不必付出纯真的代价。
作为领队,我通常的做法并不符合市场经济的大趋势。我会宁可舍弃队员的期待去保留游览地的利益。
咱河,让我多次受到了思想的困扰和对内心的鞭挞。
当晚,咱河漫天礼花。
从色彩上说,仿佛是夜色中绚烂的油画,如此的妖艳夺目。
我估算了一下价值,大概有一两千块。
面对焰火,我的眼眶是酸涩的,焰火不是我想要的温暖。我多希望温暖是来源于村民对我们的热忱和我们对村民的体谅,或者是两者交融种下的友情。
如果仅仅是索取,狂欢之后,我们回我们的城市,咱河依旧埋在山谷里,我们对彼此的怀恋就断了。
彭书记很忙,一整天都没抽出时间来说说话,其实我很想和他聊聊天的。
因为我一直在注视他,注视他眼里的快乐和惆怅。
咱河既是村民们的母亲,又好像是他们共同哺育的孩子。
眼下,这个孩子大了,开始有人看重他,给他出很多主意,似乎每一条都是为了他将来有更好的发展。
咱河,秀美玲珑,志在八方。
我站在他山之上,一直在注视着你。
作者结语
其实,除此以外,我还有好多话想说,想写进文章里去。但终究点到为止了。是生怕说多了成为一种辩解,使自己都误会我想要表达的初衷。
第二次到咱河,心绪尤为复杂,特别是回来以后的反思。所以,直到过去了数周才敢谨慎地写下短短的数言,用以回赠咱河以及回应自己的内心。
之所以如此喜爱咱河,也许是因为她现在所处的阶段与我个人何其相像。一面接受现实的冲击不得不做出的妥协,一面又妄图保护自己,不舍被带走诚实和蛮憨。
如今的市场潮流,力量过于强大。也许,我们都明白我们最终敌不过大势的冲刷,被迫以泥塑之身去镀上一层金光。
只有那样我们才能被认为是成功的。
否则,你只能寄希望懂你的人才来欣赏。
——成黎峰
2016.2.2
贴别感谢图片提供:专业户外摄影师:精怪、憨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