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超

去年过年前夕，我和家人去乡下叔叔家接奶奶来城里过年，可是好话说了一罗筐，奶奶孩童似地拉着叔叔的手，总是不肯上车，而且望了望我们的车，回头对叔叔说：“哪个人的车，怎么停在我家晒坪里？”......我和家人只好在乡下叔叔家过年，直到上班前一天才回城。

奶奶今年90岁，已不能说清身边的人与事了。之前，她还会时而地清醒一阵。回去看她，她总是痴痴地盯着我，还一遍遍地问：你是哪个？当明白眼前的就是自己的大孙女时，她会像孩子一样开心起来。她会拉着我的手让我陪着她屋前房后地转，带我看刚栽的小核桃树、桂花树和屋东头的那片桔树林。

时而她会望着我诉苦：他们对我不好，逼着我吃了那些东西！问了婶婶，才知道她现在每天上午被逼着吃一碗蒸蛋。她委屈的模样，令人哭笑不得，这哪里有半点以前的影子啊，像她曾自说的那样，那个从一百多里远的大山沟里走进通津铺的新娘？

无人的时候，她会很严肃地对我说：来，我给你说一件事。

那件事，她必是一个人琢磨许久了。每次见到我，每次想得起我是谁的时候，她都会这样神情紧张地说她的心事。一旦看出我不认真的样子，她会坐立不安，愁眉苦脸地说：你以前最听话，现在变了？我急啊，这件心事再不说出来，恐怕没机会了。

每一次她喃喃地诉说时，我只是轻轻地抚摸她的手背，装作倾听的样子，或者变换话题。她对我的敷衍，只能皱眉做着生气至极的样子。一直以为时间会令她淡了这样的念想，但从现在的情形来看，大概是不会了。

上个双休日再去看她时，奶奶的记忆力似乎消退得更厉害了。她还是会痴痴地盯着我，却再也不认识我了。她说，我想念我的大孙女儿，她好久都不来看我了，是不是太忙啊？

那一刻，一种涩涩的滋味漫涌心头。我赶紧握着她的双手，只是，她怎会知道，牵挂的人此时就在她身边，和她一起，看那几棵刚栽下的矮矮的还未结果的树…...

请你告诉我，哪里能买到不老药，我要让我的奶奶像曾经一样年轻美丽！